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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 | RSS的边界究竟在哪?一文详解印度最强宗教民主主义社团…
发布时间:2025-07-30        浏览次数:3        返回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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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阿姆里塔·辛格(Amrita Singh)
编译 | 杏子龙之介
本期编辑 | 何佳蔚
本期审核 | 江怡



图片图源:《大篷车》



德里詹德瓦兰(Jhandewalan)德什·班杜·古普塔路(Desh Bandhu Gupta Road)上的人行天桥通常脏乱不堪,尘土飞扬,一端的楼梯常堆满塑料餐盘、食物残渣、破旧衣物。晚上路过时,要小心不要被睡在桥底的流浪汉绊倒。登上楼梯后,一座巨大的塔楼映入眼帘——该建筑12层楼的每扇窗户都透出明亮灯光。詹德瓦兰的所有建筑,无论多高,夜间都处于昏暗状态,但这座塔楼除外。


这座宏伟的塔楼及其后方两座类似建筑,属于凯沙夫园(Keshav Kunjकेशवकुंज,即印度国民志愿服务团(Rashtriya Swayamsevak SanghRSS)的德里总部。RSS是全球最大的志愿组织之一,数十年来一直致力于推动建立一个印度教国家。(编者注:凯沙夫取自RSS创始人海德格瓦尔<Keshav Baliram Hedgewar>的名字,该词宗教上指印度教中主神毗湿奴或其化身克里希那的一个名字——计舍婆


RSS 2025年迎来建团百年,该组织是“团家族”(Sangh Parivar)的意识形态源泉——这一庞大组织网络包括执政的印度人民党(Bharatiya Janata Party)作为其政治臂膀;世界印度教大会(Vishva Hindu Parishad)和印度青年民兵(Bajrang Dal)作为其文化宗教组织;全印度学生联合会(Akhil Bharatiya Vidyarthi Parishad)作为其学生组织; 全印度律师协会(Akhil Bharatiya Adhivakta Parishad)作为其法律部门;以及海外组织如印度教志愿服务团(Hindu Swayamsevak Sangh)和非政府组织如国际服务组织(Sewa International)。


该组织长期以来以节俭和简朴自居,但自2014年印度人民党上台以来,似乎更加乐于展示其财富和影响力。凯沙夫园便是典型例证。


该综合体占地1.9万平方米,包括三座塔楼,内设礼堂、哈努曼神庙、RSS附属机构办公室、会议厅、住宅、图书馆甚至一家医院。RSS声称该建筑耗资15亿卢比,由志愿者筹集。在建筑落成典礼上,RSS最高领导人莫汉·巴格瓦特承认了其奢华。“繁荣是必要的,”他说,“但必须伴随纪律和节制。我们的工作必须维护这座新建筑的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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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正在观看位于新德里、2025219日新落成的印度国民志愿服务团(Rashtriya Swayamsevak Sangh)办公室。图源:《大篷车》


凯沙夫园是RSS意识形态权力全面巩固的象征,也是其长期渗透进首都核心地带的见证。该组织在第一个德里办公室1936年在比尔拉寺附近几条街外成立。关于RSS目的和合法性的质疑,如今已不再是讨论的焦点。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总理莫迪的政治崛起,他本人曾是一名全职工作者。如今,RSS无处不在。其成员深入渗透到公民和宪法机构中,并通过一个密集的附属信托和组织网络运作。


2024917日夜——恰逢莫迪生日——我与一位同事前往凯沙夫园的大院。巴格瓦特计划访问仍在建设中的综合体。负责守卫RSS办公室两年的中央工业安全部队人员将我们驱离。其中一人AK辛格(AK Singh)禁止我们拍摄建筑外景。“你们在总理府附近拍照吗?”他问道。


辛格表示,只有获得许可才能进入。我们询问应向谁申请许可。他回答:“如果RSS需要你们,他们会自行联系你们。你们不应主动联系他们。”



凯沙夫园是RSS今日面貌的完美隐喻:规模庞大、野心勃勃,却专为逃避监督而建。通过对RSS官员、其附属机构成员、当地居民及学者的采访,以及查阅法院判决书和档案文件,我拼出一幅关于RSS如何通过寺庙信托基金及其广泛的金融网络获取并控制土地的图景。然而,该项目资金来源的具体细节、内部运作机制以及其可能适用的法律依据则更为难以厘清。这恰恰是调查RSS这类组织时面临的问题而非缺陷,因为该组织总能根据自身需求随意变换形态。


凯沙夫园所在的土地曾是所有权纠纷的焦点。该土地1947年由巴德里·巴格特·詹德瓦兰(Badri Bhagat Jhandewalan)寺庙协会租给第二任最高领导人MS戈尔瓦尔卡,后转交给RSS的代理机构——凯沙夫纪念委员会。德里发展局(DDA)最初对该租赁协议提出异议,称该土地归政府所有。但1990年的一份法院判决——因DDA未出庭而缺席审理——支持了寺庙信托。此后,该综合体附近的居民指控信托强迫他们搬离家园。


许多居民向我透露,他们正面临RSS及其附属组织的压力,但因害怕报复而不敢公开发声。“他们打着寺庙的旗号,实为土地黑帮”,拒绝搬迁的居民奥姆·普拉卡什(Om Prakash)说道。


该场地由与RSS有联系的“低调承包”商重新开发,未明确说明公共筹款或财务透明度。目前,该综合体在闭门状态下运营,入口严格把守。我曾三次到访——一次是参加导览,另一次是与一名高级RSS官员交谈,还有一次是参加新书发布会。


RSS的工作人员仅在自己的位置上下提供信息,且往往带有意识形态说服的目的。“如果你想了解RSS,我认为你不应该试图理解,而应该深入其中”,印度新闻记者、RSS成员哈什·吉滕德拉·拉托德(Harsh Jitendra Rathod)对我说。


1925年在那格浦尔成立以来,RSS一直从欧洲法西斯主义中汲取灵感。RSS创始人KB海德格瓦尔的导师BS·穆恩杰曾会见意大利独裁者墨索里尼,并敦促印度教领袖效仿该国的法西斯青年运动。戈尔瓦尔卡赞扬了纳粹德国的“种族自豪感”。


在《我们,或我们的民族性定义》一书中,他写道:“德国也表明,具有根源性差异的种族和文化几乎不可能被同化为一个统一整体——这是我们印度教徒应学习并从中获益的教训。”


“该组织的意识形态核心在于,它完全以阴谋论式的姿态(conspiratorial manner)运作,”德里大学政治学退休教授、曾撰写多部关于RSS著作的沙姆斯尔·伊斯拉姆(Shamsul Islam)告诉我。他指给我看由RSS出版机构雅趣出版社(Suruchi Prakashanसुरुचिप्रकाशन)出版后又撤回的《通往至高荣耀之路》(Param Vaibhav Ke Path Par)一书。


该书指出,在印巴分治期间,RSS志愿者(swayamsevaks)假扮穆斯林以渗透穆斯林联盟并获取战略情报。1948314日,未来印度总统拉金德拉·普拉萨德(Rajendra Prasad)甚至致信内政部长帕特尔,表达对RSS成员计划伪装成穆斯林袭击印度教徒并煽动暴力的担忧。


如今,RSS试图通过塑造更温和的形象来掩盖其阴暗历史。在RSS官网上,该组织宣扬“传统”“民族文化根源”“印度的民族荣耀”。它自称是“民族重建运动”,旨在培养“民族性格、对祖国的坚定忠诚、纪律、自我克制、勇气、英雄主义”。这一切将通过加强“印度教社会的基础”来实现。


在莫迪执政下,印人党已帮助该组织实现多个目标,包括在巴布里清真寺遗址上建造罗摩神庙(该清真寺于1992年被印度教民族主义暴徒摧毁); 通过《公民身份修正案》,该法案可作为剥夺国内穆斯林公民权的便利工具,同时保护无证印度教徒;以及废除《宪法》第370条,该条款摧毁了印控查谟和克什米尔与印度联邦达成的脆弱协议。


RSS坚称其不直接参与政治,尽管该组织明显塑造了执政党的世界观,在选举中为印人党提供支持,影响公共政策并向政府机构输送其成员。该组织试图粉饰其暴力历史,并声称自己既非宗教极端主义也非婆罗门教徒。它自称是一个文化组织,但并未注册为社团、信托或志愿者组织事实上,它根本未注册,这意味着它能够规避基本的公共问责形式。它不受“要求其向政府披露收入”的法律约束。《社团注册法》《所得税法》《中央商品和服务税法》《公司法》等法律条款明确规定,注册的非营利组织、信托和公司——即使是仅具有文化性质的——应如何缴纳税款并向政府披露收入。


该组织无法合法签订合同、拥有财产或接收可抵税捐赠——但它通过其关联信托和前线组织网络从事所有这些活动。“克里希纳纪念委员会”(SKSSश्रीकेशवस्मारकसमिति)便是其中之一。该组织为注册社团,并根据《所得税法》第80G条和第12A条享受税收减免。我询问SKSS主席阿洛克·库马尔(Alok Kumar)——他同时担任VHP主席并担任RSS律师——其组织是否隶属于RSS。“不,”他回答。“这是德里一些知名人士成立的信托。没有RSS信托”,他辩称,SKSS“甚至不是信托。SKSS是根据《社团注册法》注册的社团。而且是由包括我在内的多人共同运营。”


当我指出该社团所有负责人均为RSS成员时,他回应道:“是的,我们是RSS成员。我指的是,在法律上,这个协会具有独立的法律地位。”其他组织,如国民服务协会(Rashtriya Sewa Bhartiराष्ट्रीयसेवाभारतीRSS的社区服务组织)和全印度历史编纂计划(Akhil Bharatiya Itihas Sankalan YojanaRSS的历史研究机构),也扮演着类似的代理角色。这种分散的结构使RSS能够在公众视野中运作并壮大,同时规避适用于所有大小慈善机构、非政府组织或宗教信托的监管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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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RSS成员纳图拉姆·戈德塞刺杀圣雄甘地后,该组织被取缔直至1949年。图源:《大篷车》


该组织逃避的不仅仅是财务审查。由于《社团注册法》不适用于该组织,其无需保留会员记录。这一漏洞使其得以掩盖纳图拉姆·戈德塞作为圣雄甘地刺杀者的RSS成员身份。资深记者迪伦德拉·K·贾(Dhirendra K Jha)在其著作《甘地的刺客:纳图拉姆·戈德塞的形成及其对印度的构想》以及20201月本杂志发表的封面文章中,通过档案证据证明,戈德塞直至去世前仍为RSS的志愿者。


RSS长期否认这一事实,并依赖于不存在正式登记册的便利条件。印前内政部长帕特尔本人曾承认这一缺乏透明度的状况。他在1948227日致总理尼赫鲁的信中写道: “对于像RSS这样的秘密组织,由于缺乏记录、登记册等,要获取某个人是否为活跃成员的真实信息,是一项非常困难的任务。”甘地遇刺后,许多RSS领导人被捕,该组织被禁至1949年。在英迪拉·甘地执政期间及巴布里清真寺被拆毁后,RSS再次被禁。


RSS的言论充斥着欺骗性的双重标准,”宪法学者A.G.诺拉尼在其著作《RSS:印度的威胁》中指出。他详细描述了20世纪70年代关于RSS是否应缴纳税收的诉讼,揭示了“RSS倾向于说谎和欺骗”的本质。该组织在孟买高等法院声称自己是慈善机构,在慈善专员面前则称自己是政治组织,同时向公众宣称自己只是文化组织。1945年,未来的RSS最高领导人迪奥拉斯在一次会议上表示,RSS的目的是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一个强大的网络,并在“适当时机,根据我们领袖的命令夺取权力”。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组织,”政治学者克里斯托夫·贾弗雷洛告诉我。“RSS本质上是一个极权主义运动,试图从内部控制社会。”他将该组织描述为一种非常印度化的法西斯控制模式。“国家不是目标。社会才是目标。”他认为,政治只是实现更高目标的“手段”。必要时,暴力可以外包给其下属组织,如印度青年民兵(Bajrang Dal)。这种结构性模糊使RSS能够集中影响力同时分散责任。它既能掌控机构并拥有地面力量,又能同时保持神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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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巴布里清真寺被拆毁时,印度教暴徒在街头骚乱。图源:《大篷车》


一百年后,RSS依然坚定地扩张其势力范围。它成功地重组了整座城镇。它在德里的历史,尤其是在卡罗尔巴格和如今已成为该组织据点的詹德瓦兰的曾经,展现了其数十年来在首都日益增长的影响力的丰富而深厚的历史。利用宗教团体和地方政治势力夺取土地,与深入的社区参与相伴而生。这是该组织数十年来不断完善的策略,在阿约提亚最为显著,但在马图拉和一些小城镇,与RSS相关的寺庙被改造成富有同情心的印度教社区中心——这些意识形态的神经中枢反馈给这个无定形的组织。


我采访的多位律师指出,尽管宪法赋予了结社自由的权利,但现有法律的适用旨在确保组织行为不越法律底线,即便其为未注册实体。“未注册并不意味着他们凌驾于法律之上,”普拉尚特·布什兰(Prashant Bhushan)告诉我,“无论法律如何,一切都适用于他们。”这意味着,如果政府愿意,可以以煽动仇恨、隐瞒资金、侵占土地等罪名调查RSS。然而,即使在莫迪上台前的几十年里,也完全缺失审查RSS的政治意愿。


凯沙夫园向我们展示了RSS的现状。它建立在充满争议的过去之上,依靠一个庞大但隐蔽的网络运作,旗下有一个未注册的组织,重新塑造了印度的政治和文化基础。一位密切观察RSS的人士这样对我说:“RSS是一个幽灵。它可以做任何事。我们对它一无所知。”



凯沙夫园2025219日正式揭牌。许多记者被禁止进入现场。约三十名记者被安排在马路对面,从远处拍摄活动。凯沙夫园大楼前的天桥、道路分隔带、停靠的临时车辆均悬挂着藏红花色旗帜。身着白色库尔塔衫、戴甘地帽和橙色围巾的警察及年轻男子在道路两侧维持秩序。大型车辆在入口处短暂停留后方可通过。在入口不远处,身着白衣的队伍中站着RSS记者拉托德(Rathod),一名约三十岁的男子。


拉托德也被拒绝入内。他并不介意,他告诉我——他可以改天再进去。只有大约两千名贵宾获准参加。“你今天看到的所有这些人,他们将来都会在各自的岗位和机构中成为大人物,”他说。与我遇到的其他RSS成员一样,他相信RSS所服务的更高目标。“我们必须理解。”


过去十年间,RSS呈指数级扩张。根据RSS最高决策机构——全印度代表会议(Akhil Bharatiya Pratinidhi Sabha202425年报告,该组织目前在超过五万个地点运营着八万多个“沙卡”(shakhas,即基层组织)——这些机构每天举办活动——其数量几乎是2014年的两倍每周和每月都有集会,参与人数达数万人。其社区工作广泛,组织公共活动如集体婚礼、医疗营、住房计划、近九万个每日服务项目。


这种全国性增长通过一个复杂而分散的结构来协调。印度被划分为11个“行政区”(kshetras),进一步细分为邦级单位(Prant)、市(Mahanagar)县(Zilla)、区(Mandal)等多级行政单元。每个层级由轮换团队(tolis)监督,工作任务分配给主题部门,包括意识形态(Baudhik)、服务(Seva)、宗教动员(Dharma Jagran)、联络(Sampark)等。


安尼尔·古普塔(Anil Gupta),作为RSS卡罗尔巴格分部(凯沙夫园所在区域)的协调员(karyavah)向我透露,例如“联络部”(sampark vibhag)会通过个人接触和意识形态说服,针对那些无法定期参加分支活动的人群。这些人包括企业高管、专业人士、影响力的社群成员。“假设某人处于高管层——公司首席执行官、公司总经理或经营一家非常成功的业务——这些人时间较为紧张,”他说,“有些人会有些犹豫。因此,专门设立了联络部来与这些人会面并保持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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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国民志愿服务团成员在该组织年度活动中表演。图源:《大篷车》


新总部大楼的建设体现了该组织拥有大量忠诚的专业人才。该建筑的建筑师阿努普·戴夫(Anup Dave)驻扎在古吉拉特邦首府艾哈迈达巴德,据称与世界印度教大会(VHP)有联系。尽管他最初同意接受采访,但随后不再回应我关于这些联系的电话和信息。承包商奥斯皮西厄斯集团(Auspicious Group)的阿尼尔·贾因(Anil Jain)告诉我,他的角色微乎其微,尽管该公司名称被镌刻在建筑物和文件上。“请放过我”(Mujhe baksh do),他说,“我只是个小人物。”我一个月前已提交了关于凯沙夫园建设及相关审批的RTI申请,但至今未收到任何回复。


贾因的社交媒体账号上有多张他佩戴印人党围脖的照片。他此前曾参与过RSS的项目。他声称:“我们只是在建设工作中参与了一点点。如果是一个大型建筑项目,即使你只是扮演一个小角色,也会有人写关于你的报道。我们的角色就是这样。”


塔格宾服务公司(Tagbin Services)的联合创始人萨乌拉夫·巴伊克(Saurav Bhaik)告诉我,该公司正在为凯沙夫园的国际文化中心设计一个画廊。阿肖克·萨奇德瓦(Ashok Sachdeva),作为RSS媒体中心负责人兼卡罗尔巴格分会主席,也被召入该项目负责电气工作。他告诉我,他还与寺庙办公室合作。


该组织在首都的新兴影响力让其成员倍感自豪。“有时,当我坐在三轮车上经过那栋大楼时,我会问司机,‘这是谁的办公室?’”古普塔告诉我。他得到的回答包括“这是莫迪的”和“这是穿卡其短裤的”(Woh nikkarwale na, unka hai)——指RSS的制服。他笑着说,“人们并不完全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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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S最高领袖巴格瓦特在凯沙夫园落成典礼上向与会贵宾致辞。图源:《大篷车》


我采访的几位高级志愿者对RSS与印人党关系现状表示满意。莫迪在前两届总理任期内已形成个人崇拜,似乎在更广泛的印度教民族主义生态系统中削弱了RSS的权威。然而,当印人党在2024年以弱势议会多数重新执政时,局势发生转变。RSS的官方刊物《组织者》公开批评印人党成员的傲慢,巴格瓦特警告称,“真正的服务者”不得变得“傲慢”——这种公开批评在2024年前是不可想象的。萨奇德瓦告诉我,其管辖范围内所有RSS组织分支机构均被要求汇报执行RSS高层指示的情况。“印人党的人告诉我们他们做了什么,”他说,“我们告诉他们应该如何做事。”


萨奇德瓦和拉托德均表示,他们在25日德里议会选举中积极为印人党竞选,帮助该党在首都执政近30年后重新掌权。“你不会相信,但没有RSS的支持,印人党不可能赢得这次选举,”拉托德补充说,他曾直接与印人党全国发言人普拉迪普·班达里(Pradeep Bhandari)合作。在就职典礼当天,拉托德坚信新任德里首席部长将在数小时内从该综合大楼内产生,而非在印人党办公室宣布。“决定将在此做出,只是在其他地方宣布,”他说。当晚,宣布由RSS资深成员雷克哈·古普塔(Rekha Gupta)出任该职。



每当被问及收入来源时,RSS的成员都会提到“古鲁(导师)献礼”(gurudakshina)。自1928年以来,全国各沙卡每年都会在“古鲁节”(Guru Purnima)期间举办活动,期间志愿者会将任意金额装入信封,以RSS的藏红花旗帜名义捐献。捐款金额从未公开披露。多位RSS官员向我透露,确实存在一份记录捐款人及金额的数据库,但仅有少数官员可查阅。古普塔表示,这些资金“专用于RSS的运营,我们不会向公众募捐,因为RSS属于我们,而‘古鲁节’意味着将奉献给藏红花旗帜,对我而言,这与跟随导师无异。”


1979年出版的《国民志愿服务团》(Rashtriya Swayamsevak Sangh)一书中,德斯·拉杰·戈亚尔描述了这一不透明的捐款体系和RSS不可追踪的会员制度,称其运作方式“类似于宗教邪教或黑手党”。


他写道,这“在组织内部滋生了许多不正当行为。最重要的是,这引发了严重怀疑,即大量来源可疑且性质不明的资金被吸收,且无法被发现。” 当甘地询问海德格瓦尔关于RSS的资金来源时,他得到了相同的解释。近一个世纪后,没有一位RSS官员提供更详细或可核查的答案。但从我在德里和阿约提亚的采访,以及过去数十年的记录中可以清楚地看出,富裕商人长期以来一直支持RSS


“古鲁节”的解释无法完全解释该组织的财务足迹。例如,阿约提亚新建的办公楼和宿舍“萨凯特之家”(Saket Nilayam)——同样在一家注册社团的赞助下建造——曾向公众募捐用于建设。许多其他RSS附属机构也采用相同做法。部分组织还接受外国资金。美国“停止资助仇恨”组织(Campaign to Stop Funding Hate2002年的一份报告指出,总部位于马里兰州的慈善组织“印度发展与救援基金”(India Development and Relief Fund)在1994年至2000年间向印度的RSS关联组织捐赠了近400万美元,其中包括“国民服务协会”(Rashtriya Sewa Bharti)。(IDRF声称其仅资助人道主义和教育事业,并否认与任何政治组织有联系。) “国民服务协会”和“迪奥拉斯国民服务信托”(Bahu Rao Deoras Rashtriya Seva Nyas,注册于凯沙夫园)均持有《外国捐赠(监管)法》颁发的许可证。


此时,多家印度非营利组织正面临难以获得或续签FCRA许可证的困境,且常被印度教右翼势力指控为“反国家”和“接受外国资助”,仅因其宗旨与RSS组织不符。


众多未登记和未登记的RSS附属组织分享资金,这虽然不明显,但似乎是合理的。萨奇德瓦告诉我,他的卡罗尔巴格小队经常自愿从事人道主义工作,例如在当局未能为参加大壶节的人群做出适当安排后,他们在215日在新德里火车站发生的踩踏事件中为受害者提供援助。


“没有人自掏腰包,”他说,“我们的志愿者们勉强糊口。我不指望他们资助任何东西。我们要求服务协会捐款,他们会捐。我捐的是紧急开支。”布尚解释说,如果RSS获得外国资金,那是违法的。“如果它是一个政治性质的组织,《外国捐助法》禁止他们接受任何外国资金,”他说。“而RSS及其附属组织绝对是政治性质的组织。”


古普塔告诉我,不仅是志愿者为大楼捐款。许多“RSS的友人”也慷慨解囊。“我们得到了部分公众的支持,他们可能小时候去过分部,或认同我们的理念”。SKSS主席库马尔也表达了相同观点。他指出,2016年奠基时,巴格瓦特曾明确表示,筹款对象“不会是普通民众”,而是“来自RSS组织、热爱“印度教特性”(Hindutva)并因此支持RSS的人士”。


截至2024年,RSS声称该综合大楼的建设成本达15亿卢比。库马尔澄清称,所有捐款均通过支票和经核实的交易来源汇入SKSS账户。当我问及为何RSS及其附属机构不公开财务状况时,他回应称:“无需公开。相关信息已按要求向所有法定机构报告。”他坚持认为RSS也应是按规定行事。他声称该组织为其分支机构开设了多个银行账户,并定期向税务机关申报收入及提交纳税申报表。RSS未回应我发送的详细问卷。


SKSS 20177月在商品及服务税(GST)制度下注册,注册业务为“出租不动产”,但其GST编号于20193月因未说明原因被取消。负责监督建设的RSS官员拉文德尔·戈亚尔(Ravinder Goyal)拒绝就此置评,称他正忙于第三座塔楼的建设,该塔楼的外立面目前已基本完工。目前尚不清楚是否仍在缴纳GST税,以及由谁缴纳。当我询问库马尔时,他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SKSS没有官方网站或在线捐款平台,其筹款活动从未公开进行。库马尔告诉我,有过两次筹款活动,“其余的都是延续之前的。”他解释说,“在不同阶段,不同的人会想‘我们需要这么多钱。从哪里筹集?’”他们会联系与RSS的人。“我们不会去找陌生人。”关于SKSS为何保持如此低调,他说道:“我们对宣传不感兴趣。”


古普塔也告诉我,2016年后捐款分两个阶段收集。他拒绝透露其单位筹集的具体金额。萨奇德瓦估计,仅卡罗尔巴格分部就筹集了8000万卢比。“我们有一个专门的收集中心,”古普塔说道。“每个分会一天筹集的资金次日就会上交至该中心。县级筹集的总额——就连我们也不知道。这些资金直接存入了银行。”


RSS认为无需向公众解释其财务状况。“为什么我们要告诉公众,这个人给了我们10万卢比,那个人给了我们20万卢比?”阿约提亚VHP的媒体经理沙拉德·夏尔马(Sharad Sharma)告诉我。“为什么我们要公开我们有多少资金?”他说,这是捐赠者与RSS之间的事,“所以,不,我们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我第一次进入凯沙夫园是在24日,距其正式启用仅有几周时间。入内必须由一名RSS官员向保安人员报上你的名字。在名为“修行”सधना的第一座塔楼中,一楼被雅趣出版社的书店占据。一间大厅专门用于纪念阿肖克·辛格哈尔——这位被誉为“罗摩出生地运动”发起人的VHP领导人。楼上各层分别设有RSS各分支的专用空间,包括会议厅、办公室、印度历史编纂计划(Akhil Bharatiya Itihas Sankalan Yojana)的房间、图书馆、档案部门,以及RSS官方刊物《五生神锣》(Panchjanya)和《组织者》的编辑部。


第二座塔楼“灵感”(Prerna)禁止进入。一楼有一座寺庙,楼上设有宣传员的房间。穿过第二座塔楼,有一座花园,立有海德格瓦尔的雕像,RSS可在那里举行分会活动。随后是一道铁门,通向仍在建设中的第三座塔楼,该塔楼将命名为“崇敬”(Archana),用于安置RSS员工。


我正在拜访ABISY的全国组织秘书巴尔穆昆德·潘德(Balmukund Pande)。他叮嘱我不要向门外的保安透露记者身份。潘德的办公室位于ABISY办公室旁。室内摆放着一个小型祭坛、一张单人床、一张小桌、一个衣柜,并有一个小阳台。整个房间与大楼其他区域一样干净整洁,地面铺着洁白的瓷砖,灯光明亮。另一名男子与我们同处一室。


“我叫他过来的,”潘德说,“你是女孩,我是成年男子。宪法规定,不得与任何女性单独在房间内交谈。”他并非指印度宪法,而是“千年前制定的宪法”,因此“社会必须遵循这一规定”。他强调,“并非由安贝德卡尔制定的宪法就是最终宪法”。而是存在一个更抽象的、未必成文的宪法。“这就是我们的宪法,多年来一直沿用至今,”他说,“它存在于《摩奴法典》中,存在于《摩诃婆罗多》中,你随处都能找到。”


潘德表示,ABISY致力于“重写历史”。2017年,文化部拨款200万卢比,资助该组织开展“印度历史的流派与编纂”项目。次年,该部又拨款400万卢比,资助ABISY在古瓦哈蒂举办全国性研讨会,主题为“人生四义”(पुरुषार्थचतुष्टय,《印度教经典》中人生四个目标——法、财、欲、解脱)。


潘德认为,历史编纂长期被罗米拉·塔帕尔(Romila Thapar)和D.N.贾(DN Jha)等“这些受外国思想影响的历史学家、新史学家”主导,而这些人“与印度毫无关联”。他强调了创造新文学和“印度资料”的重要性。他区分了“负面历史”——“让我们看起来糟糕”——与“正面历史”——将成为指引明灯。他说:“我们必须从经典、梵文、民间文本中提取历史的定义。为此,除了历史学,我们还在建立研究方法论。”这种方法论需要一些创造力。


“我们不能仅凭英国人的参考资料前进,”潘德坚持道,“因此,我们将从我们自己产生的印度史料中获取真实历史。”他指出,历史学家应依赖的档案史料包括《摩诃婆罗多》《吠陀经》《罗摩衍那》《奥义书》《薄伽梵歌》《古鲁圣典》等。他指出,大学拨款委员会已承认雅利安人并非来自印度境外——这一与RSS意识形态相符的非历史性陈述——这一观点将很快反映在学校教科书中。


多年来,RSS成功促使教育机构删除了印度历史中的关键内容。2023年,国家教育研究与培训委员会从学校教科书中删除了关于RSS禁令的提及,并软化了对印度教极端主义和戈德塞(刺杀甘地者)的表述。此前一年,该委员会删除了关于2002年古吉拉特邦反穆屠杀事件的内容——该事件发生在莫迪担任首席部长期间,甚至删除了对达利特作家如瓦尔米基的内容。


整座大楼似乎都致力于RSS的知识再生产活动。库马尔告诉我,这处房产曾借给许多非RSS附属机构,但这些机构都在为国家做“有益的工作”。他举例说,包括《组织者》和《五生神螺》,以及雅趣出版社,他描述该组织为“出版民族主义书籍的机构”。


他否认这些机构与RSS有关。苏鲁奇出版社,他解释说,是由一个名为雅趣文学信托(Suruchi Sahitya)的信托机构运营,而“智慧之流”Prajna Pravah)也是该信托的下属机构。他称“智慧之流”从事“民族主义印度教的研究与宣传”,并致力于“通过思想复兴实现国家去殖民化”。目前,“智慧之流”由RSS高级官员J·南达库马尔(J Nandakumar)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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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詹德瓦兰寺庙协会(BBJTS)拥有的詹德瓦兰寺庙毗邻凯沙夫园。BBJTSRSS成员组成。图源:“罗生门下歇”微信公众号


我的第二次访问是在一个低调的RSS活动之后——该活动由其较不为人知的分支机构“印度婆罗多”组织,针对德里拉焦里花园的古吉拉特社群。“在我国,寺庙掌控着城市,”刚从库姆布梅拉(Kumbh Mela)返回的德里分会负责人阿尼尔·古普塔(Anil Gupta)在活动中说道,“你去任何国家,民众掌控着教堂。若民众不再去教堂,教堂将停止运作。民众掌控着清真寺。若民众不再去清真寺,清真寺将停止运作。但在印度,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索马纳特寺庙在管理整个城市。马哈卡尔神庙在管理整个城市。罗摩神庙已彻底改变了阿约提亚。”


RSS已建立了一个包含约60名参加“印度复兴”活动人员姓名的数据库。组织者以各种借口将几乎所有人请上舞台。随后,他们被邀请参观凯沙夫园。来自拉焦里古吉拉特社群的约二十名中年男女到场。我们听取了两名RSS高级领导人——维杰·帕特尔和V·文格帕尔的讲话,后者是凯沙夫园管理小组(vyavastha toliव्यवस्था टोली)的成员。与会者似乎对RSS的理念并不特别感兴趣,但对探索RSS的新结构和会见其中层领导人显得很兴奋。部分人互换了联系方式。在凯沙夫园参观结束时,文努戈帕尔说:“接下来,我们可以安排你们参观议会。”


这些领导人并未提及“印度教国家”(Hindu Rashtra),仅谈及RSS的分支机构及其新办公室。随后,我们从后方一个专供RSS成员使用的入口被带入詹德瓦兰寺。



18世纪末,詹德瓦兰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栖息着丰富的野生动物。来自周边地区的常客中,有一位是来自老德里“月光集市”的著名布商巴德里·巴格特·达斯(Badri Bhagat Dass)。一天,他在森林中冥想时,突然看到一个古老的寺庙埋藏在泉水附近的一个洞穴中。后来,他在梦中再次见到同一区域的寺庙,并萌生了寻找它的念头。他根据幻象挖掘后,发现了一尊女神像,但在挖掘过程中女神像破碎了。他重新安放了一尊女神像,并在其周围建起寺庙,顶部竖起了一面大型旗帜。这面旗帜(jhanda)使寺庙和该地区得名。


这段历史记载在管理该寺庙的巴德里·巴格特·詹德瓦兰寺庙协会(BBJTS)的官方网站上。凯沙夫园(Keshav Kunj)所在的土地由BBJTS租赁。该协会当前领导层的简介显示,“团家族”(Sangh Parivar)已深度渗透进寺庙的运作。其中包括:查帕特·赖(Champat Rai),“世界印度教大会”(VHP)副主席兼“罗摩神诞生地圣地管理委员会”(Shri Ram Janmabhoomi Teerth Kshetra)秘书长,该委员会曾负责阿约提亚(Ayodhya)罗摩神庙的建设; VHP秘书长巴杰兰格·拉尔·巴格拉(Bajrang Lal Bagra);以及前RSS德里分会负责人库尔布胡尚·阿胡贾(Kulbhushan Ahuja),他拥有阿胡贾森围巾连锁店,并在废钞令后因存入1.7亿卢比旧钞而接受调查。(阿胡贾表示调查未发现其有任何违规行为。) 该信托基金主席、创始达斯家族成员纳文·卡普尔(Naveen Kapoor)近日在RSS活动中,受到国防部长表彰。


距离詹德瓦兰一公里处,矗立着108英尺高的哈奴曼神庙(Shri Sankat Mochan Dhaamश्रीसंकट मोचनधाम)。这座寺庙是途经卡罗尔巴格或乘坐德里地铁经过詹德瓦兰站的游客无法错过的地标。这座高耸的藏红花色哈努曼雕像——因近期多部以德里为背景的电影而闻名——主导着该地区的天际线,其上半部分略微扭曲,正对着下方的交叉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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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英尺高的哈努曼神庙的建设始于1994年,历时13年才完工。这座巨大的藏红花色雕像在卡罗尔巴格的天空中格外醒目。图源:《大篷车》


哈努曼神庙的传说与詹德瓦兰的起源故事相似,也与阿约提亚的罗摩庙传说著名地相似,都与一位印度教神灵在梦中显灵有关。据传说,一位名叫塞瓦吉尔的苦行僧在该地冥想时,当时该地有一座简陋的哈努曼神庙,哈努曼现身并嘱咐他建造一座巨型雕像。该工程于1994年动工,历时13年完工。


奥姆·普拉卡什·吉里(Om Prakash Giri)——哈努曼神庙管理信托基金的主席——告诉我,尽管这尊雕像较为新近,但寺庙已有两百年历史。他递给我该信托基金2025年出版的一本杂志,以协助我的研究。该杂志收录了印人党议员班苏里·斯瓦拉杰(Bansuri Swaraj)和马诺杰·蒂瓦里(Manoj Tiwari),以及SKSS和世界印度教大会主席阿洛克·库马尔(Alok Kumar)的推荐信。吉里称自己是RSS成员,曾参加凯沙夫园沙卡活动,但坚持认为,尽管詹德瓦兰寺(Jhandewalan temple)归属于RSS,但哈努曼神庙是“独立的”。


这两座寺庙与凯沙夫园综合体共同构成RSS在该地区通过宗教与政治目标融合实现长期巩固的物质象征。在卡罗尔巴格,与其他地方一样,RSS成功将寺庙信托基金转化为机构权力中心,能够通过控制土地来规避法律审查。


2017年,德里高等法院下令调查哈努曼神庙的土地记录,批评其侵占公共土地并未披露财务信息。据报道,德里发展局和市政公司向法院表示,该寺庙及信托基金均未向其缴纳房产税。“若在人行道非法占用地上祈祷,神明能否听到?”合议庭曾如此质问。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RSS,”拉托德在谈及凯沙夫园时对我说。他称RSS甚至使用了詹德瓦兰庙群内的一座建筑。萨奇德瓦承认詹德瓦兰寺属于RSS,“因为在那里工作的人都是 RSS成员。”潘德说,“寺庙归我们管,我们归寺庙管。”世界印度教大会德里分会的注册地址是该寺庙的二楼。


RSSBBJTS之间的关系对该组织在詹德瓦兰地区的扩张至关重要。这一过程伴随着多起骚扰指控。该地区多位居民向我讲述了他们被剥夺财产的经历。他们表示,就连詹德瓦兰周边众多小型寺庙,也已被或即将被纳入BBJTS管辖范围。这严重影响了当地经济。


吉滕德尔(Jitender)的家族在寺庙附近经营一家出售宗教用品的店铺已有近三十年。他告诉我,近年来该社区许多房屋已空置。他称,过去商贩会以实物形式向寺庙供奉,但寺庙如今只对信徒的现金捐赠感兴趣。阿胡贾(Ahuja)证实了这一说法,并称商贩是侵占信托财产的占用者。詹德瓦兰寺庙协会已对多名居民提起22起诉讼。


我问吉滕德尔对RSS在该地区的影响有何看法。“那些踢我们肚子的人,我们该如何看待?”他说。他现在收入微薄。当我问及该地区居民是否一直支持RSS时,他回答:“我不知道,但人们都很不满。”


詹德瓦兰寺还赞助了一家仍在建设中的诊所。该诊所由辩喜健康使命(Swami Vivekanand Health MissionSVHM)运营。进入诊所后,通过左侧一间房子的玻璃门,可以看到墙上挂着海德格瓦尔的照片。右前方走廊处,挂着海德格瓦尔、戈尔瓦尔卡、婆罗多母亲的大幅肖像。对面是一个小寺庙。经理萨米尔·帕特拉让我将所有关于医院的询问转给詹德瓦兰寺庙协会。


“那是他们的建筑,他们的设施,”他说,“我们只是提供支持——医生、员工、工作人员。我们的系统不同。”他称SVHMRSS的一部分,负责支付所有费用,但寺庙信托拥有建筑及所有设施。“他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操作。” 新德里拉姆·马诺哈尔·洛希亚医院的神经科医生沙拉德·潘迪负责监督该诊所。尽管经理的评论和其他迹象表明,潘迪表示:“他们并不直接运营。但这是他们的思维方式。这是一个类似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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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6月,从《大篷车》办公室俯瞰仍在建设中的凯沙夫园。图源:《大篷车》


其他机构在该地区执行RSS的工作。由RSS思想家纳纳吉·德什穆克(Nanaji Deshmuk)于1972年成立的RSS附属智库迪恩达亚尔研究所(Deendayal Research institute)在其“社会重建努力”中担任关键研讨会和讨论中心,距离寺庙和凯沙夫园不到一公里。


RSS在詹德瓦兰的势力并非一蹴而就。分治前,该地区有相当数量的穆斯林人口。分治后,随着旁遮普邦印度教难民的涌入和达利特人聚居区的扩大,以及政治动荡加剧和印刷文化兴起(小型印刷厂和出版社纷纷落户),该地区的人口结构发生显著变化。


随着来自那格浦尔的领导人(后成为宣传员)的到来,该组织的巩固工作正式展开。该组织在该地区的第一处办公地点,位于比拉庙(Birla Temple)附近,成为其在国家首都政治活动的重要节点。与此同时,甘地也经常造访该地区,住在达利特聚居区的瓦蚁垤庙(Valmiki Mandir)。


卡罗尔巴格及相邻的达里亚甘杰地区蓬勃发展的印刷业成为塑造公共叙事的关键战场,其中包括围绕RSS的叙事。拥有本杂志的德里印刷公司至今仍在此区域运营。从我们的办公室,我们目睹了RSS新总部在过去十年间拔地而起。



1936年,瓦桑特拉奥·奥克(Vasantrao Oke)抵达首都新德里。他是从那格浦尔被派往全国各地多个城市以扩大RSS组织基础的几位领导人之一。他们工作的重点是在拥有大学的城镇里招募受教育的青年。奥克是一位曾担任海德格瓦尔秘书的奇特帕万婆罗门,他被指示与国大党、印度教大会、穆斯林联盟的成员建立联系,以巩固阵地。


他与当地有影响力的富商建立了联系。他的早期盟友包括比尔拉(Jugal Kishore Birla),这位工业巨头的家族长期以来一直赞助寺庙和印度教事业。比尔拉帮助奥克完成了首次成功招募。奥克还设法在印度教大斋会(Hindu Mahasabha)总部附近(现为拉克希米那罗延寺<Laxmi Narayan Temple>,位于寺庙广场<Mandir Marg>,距离凯沙夫园现址约两公里)的比尔拉庙内为RSS早期活动争取到了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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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拉庙(现名为拉克希米那罗延寺)位于寺庙广场附近。1936年,RSS的第一个办公室就在其附近设立。图源:“罗生门下歇”微信公众号


德里第一个RSS分支机构很快成立。(萨奇德瓦告诉我,RSS至今仍在戈莱市场<Gole Market>大斋会大楼对面的公园里举行分会活动)十年内,全市已有约100个分会运作。新赞助人加入该组织,包括工业家汉斯·拉杰·古普塔(Hans Raj Gupta),他1947年成为德里分区负责人。RSS很快需要独立的办公场所。


据《组织者》杂志记载,凯沙夫园办公室1939年在詹德瓦兰开始作为小型办公场所使用。独立前两周,即194781日,詹德瓦兰寺庙协会以99年租约将近1.2万平方米土地租给戈尔瓦尔卡。与此同时,德里警察局刑事调查部门的日志中,将RSS的德里总部列为卡姆拉纳加尔(Kamla Nagar)的一栋建筑。


分治后涌入德里的难民潮为RSS提供了战略机遇。RSS救灾工作赢得了部分难民的支持。诺拉尼等人认为,此类工作主要起到意识形态培养的作用。“分治使RSS能够将此前主要在马哈拉施特拉邦的运动全国化,”贾弗雷洛在其著作《印度的印度教民族主义运动》中写道。1947年,RSS成员涉嫌参与德里反穆斯林暴力事件,尼赫鲁被告知,RSS成员假扮国大党志愿者,说服红堡营地的穆斯林“为自身安全”迁往巴基斯坦。


1948130日,戈德塞在比尔拉之家刺杀甘地后,RSS被取缔。时任印内政部长帕特尔在通告中写道,RSS成员从事了“纵火、抢劫、武装抢劫、谋杀”等行为,并非法收集武器。帕特尔在另一封信中指出,RSS和印度教大斋会营造的环境导致了这一结果。根据警方记录,两个月内,卡姆拉纳加尔办公室被突袭并关闭。


但禁令并未阻碍该组织的发展。德里警察局和情报局(Intelligence Bureau)的档案文件显示,RSS的扩张和筹款计划并未受阻,该组织在德里仍保留多个据点。它正在寻找一个宣传工具。一份中央调查局报告指出,1948年,位于河边市场(Daryaganj)的“印度光辉出版社”开始出版《印度世界》(Bharatvarsh)杂志。同年12月,德里首席专员指出,国民志愿服务团在“印度光辉出版社”大楼以及在贾瓦哈尔纳加尔租用的房间内举行非法集会。


1948129日,RSS发起了一场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抗议该组织被取缔。根据一份警方文件,该组织开始将其在詹德瓦兰设立的办公室用作宿舍。该办公室有四间房间和一间厨房,RSS还使用了其一名领导人附近的一间房间。


19497月,禁令被解除,因为戈尔瓦尔卡满足了政府的一项要求,即提交RSS的宪章。该文件声明:“RSS与政治无关,仅致力于社会和文化领域。”但他附加了一项保留条款,即其成员有权加入任何不从事暴力或“秘密活动”或煽动仇恨的政治党派或机构。


RSS并未遵守这一规定。195013日,德里警察局高级警司贾·罗摩(Jia Ram)下令全市警司对该组织进行监控,因为尽管其声称“仅为文化组织”,但仍在“继续从事政治活动”。警方文件还显示,RSS内部曾就参与积极政治活动进行过相当程度的讨论。同月的一份会议记录显示,RSS在“确保会议内容保密”方面“格外谨慎”。


RSS很快建立了更多自有场所。194995日,印度刑事调查局(CID)的记录显示,RSS已重新开放其位于卡姆拉纳加尔原址上层的办公室。该组织甚至在“河边市场”设有分支机构。戈尔瓦尔卡经常住在古普塔位于巴拉罕巴路(Barakhamba Road)的住所,并在那里举行会议。这与在印度教大斋会大楼举行的会议是分开的。


19502月,戈尔瓦尔卡曾访问过詹德瓦兰的一座RSS“木结构建筑”,1951年的一份文件提到该地有一座“茅草屋”由RSS守卫。1951216日,德里“卡纳尔 RSS”的一名官员要求总部位于孟买的英文周刊《国家卫士》(National Guardian)更新该组织的地址为“RSS 办公室,詹德瓦兰庙,德里”。警方将詹德瓦兰庙描述为RSS工作人员的“知名集会地点”。


1950年的一次会议上,戈尔瓦尔卡推动扩大会员规模,并建议地方领导人通过看似无害的活动吸引政府职员。他提到政府职员不得加入RSS,但分支机构应组织游戏活动,让他们“可自由参加并保持与组织定期联系”。一份CID日志显示,1951RSS在詹德瓦兰举行的共和国日仪式上有两千名志愿者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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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26日,警察突袭了艾哈迈达巴德被取缔的RSS和印度教大斋会办公室,此举发生在圣雄甘地遇刺后。图源:《大篷车》


RSS还寻求资金。根据19504月的一份CID日志,戈尔瓦尔卡拒绝出席新德里的一场活动,直到捐款目标达到10万卢比。目标达成后,他在一场公开会议上接受了“101001卢比的捐款”。次日清晨,他乘飞机离开首都——当时这是一种罕见的奢侈。部分捐赠者是富有的权势人物。中央调查局1950615日的一份情报报告记录了在德里拉姆贾斯学院(Ramjas School)举行的RSS军官训练营中,与该组织关联的知名人物。这些人物包括旁遮普国家银行主席约德·拉杰(Yodh Raj)和朱格·基肖尔·比尔拉(Jugal Kishore Birla)。


“国家正处于危机之中,他们有责任通过资助RSS来拯救国家,因为这是当时唯一能在危急时刻保护国家的组织,”戈尔瓦尔卡在报告中对受邀者说道。“他赞扬了他们过去对RSS的贡献,并希望他们未来继续提供支持。”


1951年,印度情报局(IB)致函中央调查局(CID),指出苏联广播声称美国帝国主义者正在资助RSS和印度教大斋会。“从美国获得数百万卢比的政党中,包括印度教大斋会和RSS,这些组织热切地帮助英国和美国帝国主义者。”


资金支持至今仍在继续。在同一次谈话中,萨奇德瓦提到,尽管大多数志愿者生活拮据,但RSS中仍有不少富裕人士。他声称,其所在的卡罗尔巴格(Karol Bagh)分支机构的所有志愿者都为新建的凯沙夫园捐款。他说:“有12人捐了100万卢比。” “许多人捐赠了5万卢比,许多人捐赠了1万卢比。人们都是发自内心地捐赠。”


与过去不同的是,目前没有迹象表明德里警察和情报局正在调查这些捐赠者的身份。这两个机构均向联邦内政部长阿米特·沙阿汇报,而沙阿正是从RSS晋升至印人党的高级官员。


 

19901月,德里高等法院的一份判决指出,詹德瓦兰庙拥有超过2.5万平方米的土地——比艾哈迈达巴德的纳伦德拉·莫迪体育场(世界最大体育场)还要大——该庙创始人从多位私人业主处购得该土地。法院正在审理詹德瓦兰寺庙协会与德里发展局之间的法律纠纷。


19821130日,德里高等法院发布通知称詹德瓦兰寺庙协会占用政府土地,要求其在30天内腾空该房产。法院主张该土地仅限于宗教用途,但实际仅有约1000平方米用于此目的。该信托起诉德里高等法院,要求撤销通知,并要求该法定机构停止干预该场所的“占有、管理和控制”。该信托辩称,法院从未对“德里数十座建在政府未授权土地上的谒师所和清真寺”采取过行动。


两年后,詹德瓦兰寺庙协会自身成为诉讼对象。四名自称“常道派印度教徒”(Sanatanist Hindus)的原告提起民事诉讼,指控信托管理人滥用寺庙财产。诉状指控存在“权力争夺”,并点名批评巴德里·达斯(Badri Dass)的养子孙普雷姆·纳特·卡普尔(Prem Nath Kapoor)从事“不当活动”,包括将土地出租给RSS,以及挪用信徒捐赠的资金。该案因缺乏诉讼资格被驳回。


詹德瓦兰寺庙协会1944年根据《社团注册法》由巴德里·巴格特·达斯(Badri Bhagat Dass)的孙子希亚姆·苏达尔(Shyam Sundar)注册成立。“在此之前,该组织处于未注册状态,”阿胡贾告诉我。詹德瓦兰寺庙协会在法庭上辩称,注册该组织的目的是保护寺庙土地,尤其是在附近帕哈里·迪拉杰社区居民涉嫌非法入侵后。其中一个担忧是,信徒需穿越屠宰场才能到达寺庙。这曾是宗教冲突的导火索。纳拉亚尼·古普塔(Narayani Gupta)在《德里两帝国之间》(Delhi Between Two Empires)一书中写道,1924年宰牲节期间,詹德瓦兰爆发骚乱,主要冲突双方是帕哈里迪拉杰的屠夫与萨达尔市场(Sadar Bazar)的贾特人。


194781日,即独立前几天,戈尔瓦尔卡租用了11957平方米的土地,用于改善该场地并清除从事“非法经营”的“占地者”。据阿胡贾称,此举也出于现实考虑。“那是一块很大的土地,他们自己无法控制,”他说,“必须产生租金收入。当时许多店铺也间歇性出租。许多租户也来了。随后非法占用者也来了。”


詹德瓦兰寺庙协会随后将这块土地移交给了SKSS,该组织196914日注册成立。197010月,詹德瓦兰寺庙协会又以每月100卢比的象征性租金向SKSS授予了两份租约。租约文件允许SKSS在该地块上建造建筑物并按自身意愿转租土地。到1990年,SKSS持有16432.41平方米的租约。


直到15年前,这块土地上还建有印度教武僧团(akhada)、两所学校、债务回收法庭的律师协会办公室,以及一些民居。这些建筑均已不复存在。“那里现在空无一人,”库马尔告诉我,并补充说SKSS曾通过法律诉讼争取这块土地。“那里也有侵占者。还有老租户。有一所学校。赢得这些案件花了数十年时间。现在没有侵占者或租户。现在我们拥有全部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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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有“詹德瓦兰女神万岁”(Jai ma Jhandewaliजयमाँझंडेवाल़ी)的路障围堵了凯沙夫园附近一处关闭的建筑。图源:《大篷车》


该协会长期占有土地的状况在詹德瓦兰寺庙协会与德里发展局的诉讼中对其有利。法院对驱逐令颁布了暂缓执行令。但当需要就所有权进行辩论时,发展局未出庭应诉。1988年,法院在德里发展局未提交任何材料的情况下,仅依据寺庙协会提交的文件,以缺席审理方式作出裁决,支持詹德瓦兰寺庙协会。


随后,德里发展局声称其并未意识到案件已进入缺席审理程序。其提交申请要求撤销裁决,理由是其代理律师在1985年诉讼过程中更换,且新代理律师多年来未告知其传票事宜。法院2003年驳回了发展局的申请。德里发展局未回应我的提问。


1990年的裁决此后被引用在多起由詹德瓦兰寺庙协会主导的正在进行的纠纷中,尤其是涉及凯沙夫园附近及詹德瓦兰后方的一组房屋的案件。


多位居民向我透露,詹德瓦兰寺庙协会一直在逼迫他们放弃住房。“我已经接受过多次采访,但没有一家媒体报道过,”奥姆·普拉卡什(Om Prakash)说。许多人拒绝出示土地证明,担心媒体与RSS勾结。一名请愿者警告说:“我会被枪杀,你也会被枪杀。”


奥姆·普拉卡什分享了文件和细节,我查阅了另一份类似案件的请愿书和文件。他指控詹德瓦兰寺庙协会虚假声称私人住宅为寺庙土地。“没人会和你说话,”他说,“因为99.5%找我们的人都是RSS或寺庙的人。”他的两层住宅位于凯沙夫园旁边的一条小巷内,通向一个庭院,一侧是厨房,另一侧是一间上锁的房间。


现年六十多岁的奥姆·普拉卡什表示,他的父亲曾在1980年之前租住此房,随后房东戈库尔·昌德(Gokul Chand)将其捐赠给他们。“2019年的一天晚上,500RSS寺庙人员闯入这条小巷,”他说,“并设法锁上了左边的房间。”自那以后,他们一直骚扰我们——醉汉们凌晨1点就来威胁我们搬走。” 他声称曾被开价每平方码5万卢比,但坚称市场价超过50万卢比。另一名居民证实,该寺庙确实以该价格向巷内居民提出收购。


“他们一直在胡说八道,”阿胡贾在被问及此事及其他骚扰指控时说道,“他们有法律途径,为何要告诉你?他们应该去报警,应该去法院。”


这条巷子里的房屋估计住有上百人。其中许多是来自拉贾斯坦邦的坎瓦尔人(Kanwars,编者注:坎瓦尔部落分布比哈尔邦、恰蒂斯加尔邦、贾坎德邦、中央邦、马哈拉施特拉邦,坎瓦尔人是拥有土地的耕种者,副业是劳动),但大多数属于塔库尔和婆罗门,这些社群传统上支持印人党。奥姆·普拉卡什告诉我,他在过去三次大选中都投票支持莫迪,甚至为阿约提亚的罗摩神庙捐过款。“我们是你们的人——你们却在为难我们?”


除了RSS和詹德瓦兰寺庙协会,许多居民提到了阿胡贾——他是这条巷子里最有名的人物。“你看,无论你跟哪个占地者说话,他们都会说,‘我们在这里住了上百年。我们有合法权利,’”阿胡贾告诉我。“有些人说我们在这里住了五十年。是的。所以我们说,‘兄弟,好,在法庭上证明所有权。谁在打你们?如果你们开始施工,我们会送达通知。在法庭上证明。确立你们的拥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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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德瓦兰庙附近的一家商店。图源:《大篷车》


这些巷子里有几座小寺庙,许多人估计已有百年历史。其中一座寺庙已被关闭并封锁——奥姆·普拉卡什声称它已被卖给詹德瓦兰寺庙协会。阿肖克·沙斯特里,一位经营婚姻介绍所的婆罗门,坐在旁边另一座小寺庙里,也说了同样的话,但拒绝透露细节。他自称是印度教民族主义者。“我甚至在Facebook上没有穆斯林朋友,”他说。


“庙里那帮混蛋”(Mandirwale harami haiमंदिरवाले हरामी है)——一位约六十岁的妇女沙库塔拉告诉我。“他们威胁要夺走所有人的土地。”她住在与房屋排列成行的巷子相交、紧邻寺庙的狭窄巷子“花巷”(Phoolon Waali Gali)。巷子里的另一位居民、三十多岁的乔蒂·坎瓦尔重复了沙克图拉关于骚扰的指控。她估计,由于詹德瓦兰寺庙协会声称拥有这些土地,该地区已有超过五十户家庭搬离。坎瓦尔带我去了寺庙经营的小店,见到了现年高龄的店主吉塔·夏尔马。“人们拿了钱就走了,”夏尔马说。会后,坎瓦尔告诉我,所有未提及骚扰的居民都因害怕而不敢谈论此事。


当我从这条巷子走向寺庙时,一些房屋空置,随后可见铁皮棚和施工现场。居民们表示,近年来整个区域已被寺庙占用。


有几项指控直接涉及凯沙夫园。莫拉·德维(Mora Devi),大约八十岁,告诉我她以前住在凯沙夫园所在的“自家土地”上的一间“棚户房”(pakki jhugi)里,大约十二年前也被驱逐了。阿肖克·斯里瓦斯塔瓦(Ashok Srivastava)在凯沙夫园对面的街区经营一家茶馆,与经营总部旁巷子里的斯里瓦斯塔义舍(Srivastava Dharamshala,编者注:Srivastava 是卡雅斯塔种姓中的一支,该种姓传统上以文职、书记官、抄写员等为职业。Srivastava是为旅客、朝圣者、苦行僧或穷人提供的免费或低价住宿处)的家庭有亲属关系。“大约十二年前,RSS拆除了义舍两米长的墙壁,”他说,“他们说会赔偿我们,但从未兑现。”斯里瓦斯塔瓦表示此事已了结,该家庭不愿再多谈。


当我问库马尔此事时,他说:“至于凯沙夫园,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无论是这栋楼、这栋建筑还是整个场地,我们在提供地图时,已通过协商或法院裁决让所有租户和占用者搬离。因此我们无需破坏任何正常设施。”库马尔和阿胡贾否认了他们在建筑和扩建过程中存在任何非法活动。


阿胡贾告诉我,经常有居民告诉他,他们愿意用钱将地块捐给寺庙。“我们问,‘给钱做什么?’”他说,“现在他们住在贫民窟一样的地方。房子破旧不堪,东拼西凑地盖着。你一定见过他们。”他说,他一直密切关注该地区居民的活动。“我们不会主动通知任何人。但凡有人进行施工、收租或转租,我们都会发出通知。”


坎瓦尔表示,居民们普遍认为命令来自RSS。“这都是为了钱,”奥姆·普拉卡什说。“如果进行任何福利活动,寺庙就会关闭。”在庙里,“就连剃头也要付钱。”对于寺庙,他说,“那是他们自己的政府。谁会说三道四?”他担心寺庙扩建只是个开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将以寺庙的名义进行,”他补充道,“然后他们会将寺庙租给RSS。”



20178月,一名来自那格浦尔的前市政委员兼退休教师贾纳尔丹·穆恩(Janardan Moon)做了一件大胆的事情:他试图注册一个名为RSS的组织。“我们研究了这件事很多天,”穆恩告诉我。“RSS是一个如此庞大的组织。它在全世界范围内运作,但它没有注册。” 


穆恩与另外12人——达利特活动人士、教师和贫民窟工人——挺身而出。他们向那格浦尔慈善专员提交了注册文件,并开始举办年度成立纪念活动。他们以该组织名义开展社会工作,倡导教育和市政问题,甚至在2024年大选中支持反对派“印度国家发展包容联盟”(INDIA)。


然而,穆恩为其组织申请注册的申请被社会注册处助理注册官以“与已注册组织相同”为由驳回,并指出使用“Rashtriya”(意为“国家”)一词暗示了政府支持。穆恩就此向孟买高等法院那格浦尔分院提起上诉。庭审中辩称,巴格瓦特领导的RSS已在马哈拉施特拉邦昌德拉普尔注册。但这一说法被证实为虚假。我提交了信息自由申请,昌德拉普尔公共信托注册办公室否认了该主张。然而,法院仍驳回了穆恩的诉求。


穆恩解释了他们试图注册该组织的逻辑。“这是一个未经授权的组织,在全国范围内活动,致力于推行‘摩奴主义’(Manuvadमनुवाद),”他说,“我们该称其为社会组织还是种姓主义组织?”这也是为了做其他RSS组织未做之事——以宪法方式运作,为所有人服务。这种“照镜子”的行为,将真实的RSS——未注册且权力无边——置于尴尬境地。


穆恩认为,这个真相很简单。印度最强大的组织,拥有Z级安全保护、大量土地和对中央政府的影响力,在法律上却不存在。“如果我有一座价值1亿卢比的别墅,无论我是否注册,中央调查局(CBI)和执法局(ED)都会来找我,”他说。“但如果我的建筑价值1亿卢比,我说是‘古鲁献礼’,我们的工人给我们捐款,政府会相信吗?”谈到凯沙夫园,他说,巴格瓦特的RSS“应该澄清,来自印度各地、世界各地的人们捐赠了多少亿卢比。”


RSS提出这些问题的声音寥寥无几。自20216月起,现年64岁的拉兰·基肖尔·辛格(Lalan Kishore Singh)——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参与工会活动——开始调查政府为RSS组织提供安全保障所花费的资金。“既然RSS不是注册组织,那么政府依据何种规定为其拨款?”辛格对我说。“如果RSS自行支付保护费用,又花了多少钱?”


辛格在向政府提交的信息自由申请中提出了这些问题。根据《信息自由法》第24(4)条,政府官员无需提供关于情报和安全组织的详细信息,因此信息被拒绝。辛格称,此后,交通警察开始调查他,召他到办公室并让他等待数小时。


2024年,辛格向孟买高等法院那格浦尔分院提交了一份请愿书,详细说明根据新闻报道,中央工业安全部队(CISF)自2015年起为巴格瓦特和那格浦尔的RSS总部提供Z级安全保护——这是政府能提供的最高级别安全保护。“大约有150名安全人员参与其中,”他向法院引用另一则新闻报道称,中央后备警察部队(CRPF)有58名人员以每月超过400万卢比的费用为亚洲首富穆克什·安巴尼提供Z级安全保护。


基于此,辛格计算称,政府每月为RSS提供的安保费用约为1250万卢比,因为部署给巴格瓦特的安保人员数量几乎是RSS的三倍。这意味着过去十年间,政府为此花费了15亿卢比。辛格援引了20232月最高法院的一项裁决,该裁决要求安巴尼自行承担相关费用。他质疑称,这难道不意味着RSS也应为自身获得的安保服务买单?“这是公共资金,必须用于公共利益,”辛格对我说,“况且RSS是一个未注册的非政府组织,且已被政府三次取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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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报道,中央工业安全部队(CISF)自2015年起一直为莫汉·巴格瓦特和纳格普尔的RSS总部提供Z级安全保护——这是政府能提供的最高级别安全保护。图源:《大篷车》


当我问库马尔为何RSS仍未注册时,他回答:“注册有何必要?有法律强制要求吗?没有。”他阐述了自己对RSS组织分工和运作逻辑的理解。“你看,我了解凯沙夫纪念委员会。它履行一些不直接属于RSS工作的特殊职能。RSS承担的工作不是建造建筑物,而是运营分支机构沙卡。


RSS内部的人可能希望承担某些任务,如创办出版物和传播知识,但这些并非RSS必须承担的。“因此,志愿者成立的这些机构,是为特定群体、特定任务而设的,”他说,“这些委员会都不运营分支机构。运营沙卡是RSS的专属职责。仅此而已。我们都是功能性的,正是这种功能性决定了哪些信托或协会需要成立。”


RSS深谙如何逃避责任。其不同部门看似独立运作。 “我的意思是,你可能不相信我,”库马尔说。“我是全世界印度教大会的主席。RSS不会命令我们。我们坐在一起讨论。有时他们同意我们的观点。有时可能我们有不同的看法。然后他们说,‘我们已经告诉了你们我们的看法。现在你们可以选择你们想要的。’因此,很难理解RSS的运作方式。”


RSS知道如何耐心地与不同组织合作,并引导它们朝着其意识形态目标前进。“RSS不会做任何违法的事,”一位市政公司官员告诉我。“他们会用各种手段让你就范。”这在该组织过去数十年的历程中得到了印证。RSS的象征人物正在公众视野中得到平反,越来越多的RSS成员在全国各地的民主机构中担任要职。


RSS的斗争时期已经结束,”阿约提亚人民党地区主席马亨德拉·米什拉(Mahendra Mishra)告诉我。沙拉德·夏尔马(Sharad Sharma),我遇到的RSS成员中说话最谨慎的一位,声称情况并非如此。“但事实是——1990年,曾有子弹飞出,”他指的是曼莫汉·辛格政府时期,警方向前往阿约提亚拆除巴布里清真寺的RSS成员开枪一事。“如今,无人开枪。这就是唯一区别。为斗争入狱——现在这种事不再发生。”


该组织在首都的新总部象征着其发展历程:一个强大、神秘、不受制约的力量,正按照自己的意愿塑造国家。区级负责人阿尼尔告诉我,“这座建筑,是为未来百年而建。”


作者简介:阿姆里塔·辛格(Amrita Singh)系《大篷车》(The Caravan)撰稿人


本文转载自“罗生门下歇”微信公众号2025年7月19日文章原标题为《“国民志愿服务团”不存在:揭示一个无法追踪组织的隐性结构》,原文章编译自《大篷车》文章,原标题:The RSS Does Not Exist:Mapping the hidden structure of an unaccountable organization,原文链接:https://caravanmagazine.in/politics/rss-unaccountable-organisation-keshav-kunj


本期编辑:何佳蔚

本期审核:江怡